Glitter Tears

Chapter 19 Blue Beard

蓝胡子的房间里有什么？

明诚的桌前摊着张皱巴巴的小纸片，黑色的墨水笔迹被洇湿开来，影影绰绰可以看出两个斑驳的单词。

“Blue Beard......”明诚轻轻念道。

这是一个广为人知的法国童话故事，蓝胡子杀掉了自己多任妻子，并将她们的尸体锁进屋子里。在他和明台小的时候，明楼曾经坏心眼的把蓝胡子作为睡前故事讲给他们听，吓得两兄弟搂在一起夜不能寐。很长一段时间里，明诚都不敢独自面对紧闭的门，这成了他心中秘而不宣的小小心结。直到某一天夜里，还正在挑灯夜读的明楼忽然听到门外一声闷响，这个秘密才终于被人撞破。

明楼把跪坐在门口瑟瑟发抖的明诚抱进自己房里，诱哄了半天才问出原因。而后他苦笑不得地将房间里的灯光调暗，用手轻抚着他的后背，哼起了舒和平缓的小调，才让高度紧张的小孩儿安然入睡。自此之后，明楼每天晚上都会在自己房门口捡到一个抱着枕头的小孩儿。

那个本是一人秘而不宣的小心结，伴着夜夜低沉的安眠曲逐渐消融，最后长成了两人之间秘而不宣的无声默契，根植在内心深处，禁忌而蓬勃，期许着某一天破土而出。明诚忽然觉得，明楼此人真是心机颇深。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就这么莫名生长，害得他一入陷终身。

那么明台费劲心机传出来的信息，到底有怎样的含义？明诚不住又在心里默念了几遍。

 

南田洋子走进咖啡馆，高木早已恭候多时了。

“感谢您能在休息日见我。”高木起身鞠了一躬。不等南田开口，他继续说道：“社长，我由衷向您道歉。是我御下无方，导致公司内部资料泄露。”

南田洋子笑了笑说：“你终于知道了？”

高木羞愧难当，时隔大半年才得知这个消息，作为综合办公室的负责人竟然对此一无所知。那么南田洋子长期以来的针锋相对便再合理不过了，对此他难辞其咎。

“对不起，我确实刚刚得知这个消息。还是平时长期合作的伙伴告诉我的。”高木手里握着一杯水，不断轻颤倾斜的水面暴露了他不平静的内心。

“事情发生已经很久了，我不想再追究什么。”

南田洋子想了想又补充道：“你之前对我说的那些话其实很有道理。在这样一个社会环境里，的确不是非黑即白的。所以我理应容忍一定程度上的互惠互利。”

“谢谢您的原谅。我会尽我最大努力彻查消息泄露途径。”高木起身，再次深深鞠了一躬。

“哦？那你准备如何下手呢？”南田问道。

“明诚。”

高木见她不动声色，继续说道：“我知道您用人不疑，不过我还是对他做了些背景调查。”

“TGK年度工作会议，明诚随着明楼一同出席，中途消失了一阵又再次出现。从我调出的监控记录显示，明诚曾追着一个服务生跑了很久，而后失魂落魄的离开了会场。”

南田洋子依旧没有表露出太多情绪，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后来我又去查了会场配备的服务人员名单，发现凭空多了一个人。虽然监控并没有拍到这个人的正面，但酒店经理可以确定他不是受雇人员。”

南田洋子忽然眼神一暗，手指摆弄起桌上的纸巾。

“不管明诚和这位神秘人物是敌是友，显然他掌握着什么我们不清楚的事情。我建议继续跟进下去，把这条线摸排清楚。如果没有什么，至少可以排除掉一个干扰我们的障碍项。”

“继续查，同时我给你提供另一条思路。”南田停顿了片刻，长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检查一下你部门公用电脑的使用记录。不仅要一一核实借用人，而且要查清电脑被借出后的真正用途。”

高木脸色大变，显然在他毫不知情的这多半年里，南田洋子也在私下开展了调查。不过既然南田肯透露这个信息，就说明他身上的嫌疑已经洗脱了大半。

思及此，高木内心的感激之情不由又一次溢于言表。

 

明楼提着一袋点心甫一回到办公室，不出五分钟，明诚便端着杯茶水咚咚敲门走了进来。

明楼指尖一勾，示意他赶紧关门过来。

两个人刚轻吻了片刻，明诚便按捺不住循着气味去翻动桌上的食盒。

明楼无声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会喜欢这个，所以特意打包了一份回来。”

明诚拈了块小点塞进嘴里，脸颊微微鼓起，表情嫌弃说道：“不是刚出锅的，吃着不新鲜。”

他看明楼在空气中虚浮着手指点他，又继续嘟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嘛去了。吴司机出发前就已经跟我汇报了。三点钟，和发改委汪曼春副处长共进下午茶。明总你好厉害，不告诉我下午空出来的时间安排什么事情也就罢了，现在还开始越级安排我的下属了。在这个家里，我果然就是个仆人啊。”

“你说什么呢，谁拿你当仆人了。”明楼一时没品出他话里的揶揄，突然急切地站了起来，椅子瞬间发出尖利的响声，两个人具是一惊。

明诚睁圆了眼睛直勾勾看着明楼，一时忘了咀嚼。

明楼看着他鼓着腮瞪着眼的呆样，自己先忍不住笑了出来。他走上前去一把将人搂在怀里，明诚只听到自己耳边一声低沉的叹息：“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了。”

“我，我就是开个玩笑。”

“开玩笑也不许！”明楼的语气忽然严厉起来，“记住，在这个家里，你从来都不是仆人。”

明诚笑了，继续问道：“那请问明先生，我到底是什么人啊？”

“你是我明家二少爷、明镜和明楼的弟弟、明台的哥哥，你还是我明楼的爱人、大姐的弟媳、明台的大嫂......”

“停停停！”

明楼被点心塞了满嘴。

两个人谈笑了一阵，又回归了正题。

“白老有些可疑。”明诚面色有些凝重，似是不敢轻易下定这个结论，停了片刻又艰难说道：“虽说费用支出主要由业务部门提出需求，近期也的确为了造势需要加大了宣传力度。但我看了一下，营销部门签订的几个合同几乎全是贴着宋总最高权限走的，在白老那边似乎也没多问过一句。”

“资金峰值来得比我预想的要早。”明楼的内心也十分不安。

他本不指望通过这个项目赚钱，但按照目前的境况，如果进度再拖下去，一旦资金链断裂，唯一的出路就是向明镜寻求股东借款。届时明镜会按照他们最初达成的一致，立刻终止明楼的计划，将项目尽数出卖，从此和这座城市一刀两断。

“银行贷款这边，白老始终不作为，我通过汪曼春的关系接洽了一些资源，感觉路并不是走不通的。”明楼说道。

“为今之计只有你我亲自上手了，TGK那边的事情，最近恐怕要放一放了。”

明诚点点头，“我最近给南田洋子放了些料。也多亏高木他们这么多年留下不少黑历史，让我有机会借用来混淆视听，应该够南田忙一阵了。”

“倒是明台。”明诚忧虑至极，自从在照相馆偶遇刘秘书之后，明诚便不大露面，从此再没有了明台的消息。

“我想了很久，明台到底想传达什么样的讯息，不过还是不得其解。”

“既然如此就不要牵扯过多精力了。明台那边有疯子的团队在接应，我暂时还对他比较放心。”明楼右手抚过眉心，项目正式开盘之前，恐怕是一场艰难的持久战。

 

城建档案馆。

郭骑云趴在长条桌前一动不动，这个动作维持了大约一刻钟。

半个月前，于曼丽在盘点综合办公室的历史采购清单时，偶然发现了一个特殊的东西——加密电子锁。而在TGK新办公大楼的采购清单里，也出现了同样的东西。

有趣的是，公共办公区里，甚至是高层领导的办公室里，都没有配备加密电子锁。唯一有待核实的地方，则是平日里她没有权限进入的档案室。饶是明台在档案室私会桃子小姐，几次进出都没发现什么端倪。

谨慎起见，负责外围接应的郭骑云，亲自跑了一趟城建档案馆。

整整半个小时过去了，郭骑云终于在那叠泛黄的图纸上，找到了一间极小的暗室。他顾不得拭去额头流下的汗水，赶忙拿出手机发出信息——核实清楚了，档案室是个套间。

手机这头的明台忍不住轻声打了个口哨。

看来蓝胡子紧锁的房间里，的确藏着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