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litter Tears

Chapter 03  萧萧肃肃玉山来

银色的硬币在指尖泛着光。

从手心到手背，在指尖快速翻了几翻，于反手的瞬间彻底消失。小女孩儿睁大眼睛惊奇地赞叹，那双手突然左右交错虚晃了几下，在小女孩儿的发间摸出了硬币，惹得她高兴得直拍手。连一旁的孩子妈也难以抑制住倾慕的目光。

老土的把戏。如果明诚在一定会这样嘲笑。

高大的男人戴着墨镜，两条长腿堪堪支撑起深色做旧的工装裤，牛仔蓝色的衬衫随意挂在身上，隐约能透过大开的领口看见白色的紧身背心。他斜倚在巨大的黑色房车旁，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手机。如此风景，引得人们驻足观望。

男人观车，女人赏人。

此时的明楼正在用手机定位查询明诚发来的地址，身边走来了一个约莫二十出头的女孩儿。明楼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不过他忘了自己正戴着墨镜，对方除了在巨大的反光镜片上看到自己羞红的脸别无他状。

“这位哥哥，可以认识一下么？”

 

彼时的明诚正在家里兜兜转转着指点江山。先是指挥着保洁公司把家里做了彻底扫除，再安排花卉公司把绿植摆放在指定位置，最后亲自上阵把采购好的日用品归置到位。直到肚子发出抗议的叫声，他才不得不停下手里的工作出门觅食。

夕阳西下，明诚踏着黄昏在河边散步。炫目的日光已经逐渐褪色成温暖的橘黄，脱去锋芒的锐气。他忽然看见自家的房车正停在社区门口，车旁倚着高大的男人，垂死的夕阳贪婪地黏在男人身上，陡峭的眉骨、随意的刘海都镀上了一层昂贵的金，显得熠熠生辉。

娇小玲珑的女孩儿仰视着面前的男人，眼神里带着钦羡。

“是的，巴黎有我很多美好的回忆。我也很想回到那里过一种悠闲、又富有情趣的生活。不过，多元化的生活方式也是一种选择。”

“我很迷茫，也很孤独，所以我辞掉了工作，开始环游世界，试着寻找人生方向。”

“我还好，有人陪着。”

“什么？”

明诚这时已经快步走到两人中间，温语地对明楼说道：“先生，我们得走了。”

明楼道：“现在？”

明诚点点头没有说话，女孩儿的脸上满是不舍的情愫。

“我刚和巴黎回来的这位小姐建立起美好的友谊……”

“您的友谊，等下一次邂逅再续前缘吧。”明楼一脸无奈，话刚说到一半就被明诚截住。

“身边的人总是这么没有礼貌。再见啦，美丽的小姐。不过最后我想再送你一个善意的提醒，人生可以很文艺，不过一个人出门在外，还是要注意个人安全，不要再随意和大街上的陌生人攀谈啦。”

两条颀长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夕阳里，美得仿佛不曾存在。

 

“大哥，撩而不娶，非礼也。”明诚取笑他。

明楼放下手里的筷子，伸手在明诚的额头上点了点。

“哪儿学来的乱七八糟。”

“明台。”明诚毫不犹豫出卖小弟。

“臭小子不学好，你也跟着是吧。”

“不开玩笑啦，大哥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跑过来了。要是我不出去吃饭，今晚你打算住在大街上？准备的还挺周全，房车都开出来了。”

“大姐在法国办完正事了，现在正在扫货。你这边最近才是要紧的关头，我提前过来打打前战。至于为什么开房车，你等下看看就知道了。”

两人快速结束晚餐，回到房车旁，雨刷器上大喇喇的别着一张白条。明诚抽出纸条垮着脸对明楼说：“警察叔叔太辛苦，晚上还不忘加班巡逻，对你罚款五十元以示惩戒。”

“你发来的定位又不显示是哪栋楼，我只能把车停这里，你给我报销。”明楼耸耸肩表示和自己没关系。

“哼，越有钱越抠门儿。”明诚小声嘟囔。

“你说什么？”

“没什么，赶紧把车停进小区里吧。明天早上我可不想再吃一张罚单了。”

明诚现在理解自家大哥为什么要开房车出门了。车里满是堆成山的书，座位间塞着几个28寸行李箱，座位上还叠着几套用防尘罩收好的西服。

   “大哥，你这是直接把自己房间搬空了吧。”

“错。我还搬空了你的房间。”

两人折返了几次才把车里的家当全部搬完，明楼靠着门框指挥明诚收拾书架。

“这本放中间，我最近计划重看，放中间好拿。”

“这本放上面，我一进门就能看见。”

“不行不行，这本别放下面，容易落灰。”

明诚抹了把头上的汗，“大哥，我保证不出一个礼拜，你就不记得这些书原来放哪儿了。”

明楼闭上嘴默默地身下楼泡茶。

 

三天后，国土局正式揭牌发布公告，明氏集团以最高价格竞得市中心地块，土地成交确认书即日生效。

全城哗然，TGK震怒。

汽车缓缓驶停在路边。梁仲春从车上下来，顺势斜倚在车旁，老神在在地闭目养神。

汪曼春踏着夜色走出健身房，紧身衣完美勾勒出她修长均匀的身材，脱去日常咄咄逼人的妆容，素净的脸庞更加凸显其精致大气的五官，过往的男人无一不多看上一眼。她看到梁仲春，不自觉放慢了脚步。

“汪处长。”梁仲春满脸堆着笑，得意洋洋。

“梁处长找我有事么？”

“当然是表扬你。为了市中心地块的竞拍没少出力啊。不过虽然TGK这次没能如愿，汪处长的工作能力还是得到了充分的彰显，不愧是上海来的高端人才。你这么年轻就出任部门副职，也是史无前例啊。”

“梁处长好像很不满意。”汪曼春淡笑，上扬的嘴角拉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你作为政府人员和TGK来往过密，负面影响太大！”

“工作需要。”

“话虽如此，不过我更希望看到我们发改委的人能够站在更高的层面去关心城市发展，而不仅仅是你汪处长的私人合作关系。”

汪曼春冷然一笑，“我想起来了，原来梁处长才是高风亮节、高瞻远瞩、顾全大局、偷鸡摸狗、两面三刀、居心叵测、暗中使坏……”

“行了行了！你赢了还不行！”梁仲春突然打断，突然转移了话题，“汪处长，听说你的旧情人回来了。”

“你嘴巴放干净点！”

看到她强烈的反应，梁仲春愈发得意：“明楼总真是青年才俊、一表人才啊，他这次来和市领导做了亲切友好的交谈，市长办公室已经开始准备战略合作协议了，明氏集团马上就是咱们的合作伙伴了。就凭你俩的老交情，以后你一定会因此高升。”

“你说什么？”

“你都不看最近的会办纪要么？”

汪曼春有些意外，但还是强装着镇定道：“我师哥在明氏的上海总部位居要职，没事跑来这里干什么。”

“这世上有一句话，叫能者多劳。盘子都做这么大了，就应该多为祖国做做贡献。”

汪曼春仔细注视梁仲春说话的神情，似乎明楼亲自来访的事情所言非虚。转而又觉得内心难过，人都来了好几天，明楼居然对她只字未提。

梁仲春看她略带失落的表情，忍不住继续奚落：“改改你的态度，或许还有男人能爱你。”

汪曼春翻了个白眼，“梁处长，你最近又搞女人了吧。”

梁仲春听了一愣，“你说什么？”

“我是说，男人啊，就是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畜生。”汪曼春上前伸手理了理梁仲春的衣领，扭身就走，飞扬的马尾辫狠狠抽在梁仲春脸上，连一个轻蔑的眼神都不屑留下。

梁仲春被她堵得语塞，下意识在自己袖口前襟闻了闻。

“哼，还挺有眼力。”随即踱回车里，缓缓驶离。

路边留下一枚快要燃尽的烟头，未熄的火星在黑暗中忽明忽暗，渐渐熏黑新漆的斑马线，干净的白色早晚会被这千军万马的尘埃所覆蔽。